最迟江山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

(星球大战翻译)《离乡远征(Outbound Flight)》by蒂莫西·扎恩 第七章

第七章

难得的是,安纳金在欧比旺抵达街道赶上他的时候,没有惹上任何麻烦。至于年轻的布罗菲人,他继续走着,显然没注意到自己被跟踪了。

欧比-旺早些时候提到过,帕塔米恩区同时包括了富人区以及贫穷的工人阶级区。那少年领着他们前往了后者,最后来到了一个略显破旧的住宅环,进入了里面的一家单元。

住宅环是一种标准的布罗菲城市建筑,由围绕中心庭院建造的一圈房屋或公寓楼组成。庭院原本是为环而设计的公共休闲区,但欧比-旺透过一间坍塌房屋的缺口看到,这个庭院已经变成了一个更像是垃圾场的东西。

“看起来像沃图店铺的后面。”安纳金低声说,低头朝里看去。“他们至少在做三个项目。”

“有没有哪个看起来用得上燃烧推进器?”欧比-旺问道。

“很难说。”安纳金说。“左边的那个――”

“别说出来。”欧比-旺悄声打断了他。原力中波动了一下。

“我们能为你们提供什么帮助吗?”一个怀疑的声音从他们身后问道。

欧比-旺露出双手,转过身来。三个成年的布罗菲人朝他们走来,穿着简单陈旧但整洁干净的短袍。“不,谢谢你们。”他礼貌地说。“我们只是看到了里面所有的制造工作,想知道他们在造什么。”

“你们为什么关心这些呢?”发言者问道。

“我这位年轻的朋友造过飞梭赛车。”欧比-旺解释说。“他对这种东西总是很着迷。”

“是么。”另一个布罗菲人说道,上下打量着安纳金。“你知道分裂X形进气口吗?”

“我从没用过。”安纳金说。“但如果有问题,我可以安装或修理它们。”

“真的么。”布罗菲人深吸一口气。“杜夫格林!”

略一停顿,接着他们尾随的那个少年出现在环的缺口处。“什么事,叔叔?”他喊道。

“这里有两个人说他们知道分裂X形系统。”布罗菲人说。“你的问题还没解决吗?”

“我不知道。”少年说道,犹疑地看着欧比-旺和安纳金。“我刚得了个新的压缩控制器。也许会有用。”

欧比-旺忍着没皱眉。所以这就是他和那个成年人一直在集市上做的事。少年交出了偷来的爆能推进器,得到控制器作为交换。

要么是这样,要么就是他今天早些时候偷了控制器。那样的话,他可能还拿着推进器。

 “只有在分裂X形没有后部稳定性问题的情况下。”安纳金说。“你在上面用了哪种耦合器?二级还是三级的?”

“二级的。”杜夫格林说。“我买不起三级的。”

“我来看看。”安纳金提议说,向他走去。“可以吗?”他又看了看欧比-旺说。

欧比-旺询问地望着三个成年的布罗菲人。“当然,去吧。”杜夫格林的叔叔挥挥手说。“他早点把这垃圾堆运作起来弄出院子,邻居也就不再抱怨了。”

“谢谢。”欧比-旺说着,心里把三个成年人从他的嫌疑名单上划去了。如果他们愿意让陌生人在这片区域随便地走动,他们可能不会隐藏任何阴谋。“好吧,安纳金,但得快点。”

“好的。”安纳金回头大声说。欧比-旺注意到,他和杜夫格林已经深入了技术讨论中。“等你弄好了我们就走。”

“我以前听说过这种事。”欧比-旺跟着他们走进庭院时低声说。不过,杜夫格林本人可能背着他的叔叔与一群阴谋家有牵连。年轻人工作的时候,这也不妨害欧比-旺悠闲地绕着住宅环转上一两圈,运用原力探查任何暴力意图的迹象。

在那之后,不管杜夫格林在制作什么,他都会把安纳金拉过来,他们要去看看洛拉娜那里有什么好运。

洛拉娜发现,那个年轻的布罗菲小偷迈着随意的步伐离开了会合地点,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怀疑自己可能被跟踪了,甚至看不出他是否在乎自己被跟踪了。

那个成年的布罗菲人完全是另一副样子。¹ 其实并没有什么迹象,但他几乎是明显地表露着紧张与怀疑。他每走十几步就要迅速地回头看一眼,穿过街道时,至少每隔一个街区都要折返一次。他每隔一两个街区就会换个方向,有时会在街道两旁的一家露天商店停下来,假装在检查商品,而实际上是在研究身后的行人。

太可笑了,简直滑稽。但洛拉娜笑不出来。里斯克是专业人员,身怀行家的风采和敏锐。这布罗菲人正好相反:一个业余的阴谋家,这个外行疏于技巧与能力。而正是外行――不善谋算、不加思索、不可预测――往往是更危险的对手。

幸运的是,也正是这些外行更容易受蒙蔽。洛拉娜在多年的绝地训练中学会了一些跟踪人的技巧,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她把每一个都用上了。她改变与布罗菲人的距离,闪进小巷和小路赶到他前面,戴起又放下长袍的兜帽,或是用绳子把头发扎回去,而不是任由它垂下来。

最后,布罗菲人的多疑似乎消减了,当他转向西北方向时,他改变了迂回的路径。洛拉娜尽可能地待在后面,看到随着他们一步步进入这片地区较为贫穷的区域,周围房屋和商店的装饰与价值也逐步减少了。较富裕的区域用齐腰高的围墙或栅栏划定了土地分界,而这里用的则是低矮的、紧密编织的树篱,或者只是用一排排独特的开花植物来划分边界。她注意到,她经过的行人中,有相当一部分穿着带有矿业行会标志的束腰外衣,她穿过他们中间时,很多人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仔细地观察着她。

她不止一次想要联系欧比-旺寻求建议或帮助。更多的时候,她考虑的只是转身回到城市中心安全熟悉的地方,让那些对此更有智慧和经验的人来处理这些阴谋和对抗。

但每次她都屏住呼吸,运用起原力,继续前进。绝地永远不应该仅仅因为一条路看起来困难或危险就转身离开。

就在她路过一个低矮的树篱时,她感到原力发出了一丝警告。

她不停地走着,止住停下脚步的冲动。这种模糊的威胁感还是太分散了,突然停住只会提醒那些未知的敌人们,她注意到他们了。再多走几步,等他们稍稍大意了,她应该可以在他们采取行动时扭转局面。

她的耐心得到了回报。几米远的地方,感觉突然集中起来:两个布罗菲人自她身后快速地静静走来,两个人均满腹狐疑。她听到了金属摩擦布料的沙沙声。

她猛然停了下来,转身面向他们,长袍袖子拂过了身侧的树篱。“有事吗?”她温和地问道。

布罗菲人惊讶地一颤,在离她几米的地方略晃了一下停住了。洛拉娜看到,两人中较矮的那个人身侧紧紧地塞着把仿古爆能枪,好像把它紧贴在腿上就真的能不让她发现了。高大些的那个的带着把不那么复杂但同样令人生厌的武器:一把矿工的直角开凿斧。“你在这里干什么?”矮个子问道。

“这不是公用街道吗?”洛拉娜问道。

“你不属于这里。”大个子咆哮着朝她走近一步,手指不安地摸着斧头。“你在找什么?”

“这里有什么好找的?”她反驳道,感到心跳开始加快。就是这个。不知怎的,她知道毫无疑问,她已经发现了里斯克一直想要找出的威胁,尽管她不确定到底从何而知。

现在的问题是她该怎么办。因为这两个布罗菲人――即使是这两个加上她一直在跟踪的那个――都不过在小树林的边缘。拔出光剑并不能让她进一步知晓阴谋的细节或是幕后主使是谁。她最需要的是让他们带她去见真正的领导者。

要让他们这么做,他们就得认为她是无害的。

“别在意。”她说着,向后退了一步,紧靠着旁边的树篱。“如果你们要我离开,我这就走。”

“别这么急。”矮一些的布罗菲人说,显然因为她表现出来的紧张而壮起了胆子。“你急什么?”

“不急。”洛拉娜说。她又往后退了一步,希望自己不要离这段树篱的尽头太近。“我正准备离开,就这样。”她瞥了眼旁边,想知道这两个布罗菲人是从周围哪一个破旧的住宅环里出来的。

看来她的目光已经很接近那里了。“抓住她,维斯菲尔。”矮个子的布罗菲人厉声说,挥舞着爆能枪紧张地指点着。“她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洛拉娜纳抗议道,向后迈出了最后一步,维斯菲尔大步走向了她,高高举起斧头。“拜托了――不要伤害我。”她将双手举向斧头,像是要抵挡预料中的一击。

维斯菲尔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抬起的双手上,他的身体挡住了他同伴的视线,于是她运用原力,将光剑从外衣里滑出来,塞进了一旁树篱中的隐蔽处。

“去拿她的通讯器。”小个子布罗菲人吩咐说,此时维斯菲尔把斧头移到了一只手上,另一只手将她的长袍拉开了一些。

“是,是的,我明白。”维斯菲尔粗声粗气地说。尽管他魁梧又粗鲁,但当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她身上时,他看上去还是很不舒服。他找到了她的通讯器,把它塞进了自己的外衣里;然后,几乎是后知后觉地,他卸下了她的腰带以及附带的食物袋和设备袋。“没有武器。”他退开一步宣告说。“我们怎么处置她?”

“带她去见防御者,我想。”对方说。他指了指她之前瞥了一眼的住宅环。“他知道该怎么做的。这边,人类。”

他穿过街道时,洛拉娜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小个子布罗菲人从上衣里掏出了一个通讯器。“什么?”他喃喃地说。

她听不到通讯器那边的声音,但她没有错过布罗菲人突然飙升的紧张情绪。“是的。”他咕哝道,然后收起了装置。“计划有变。”他走到洛拉娜身边宣布道,爆能枪的枪口压上了她的脊背。“我们去那间房子。”他指向左边的蓝色房屋。

洛娜感到喉咙一窒。指出的房屋看着像是废弃多年的地方。带她去那里的唯一原因是要来一场严酷的审问,或者让她永远闭嘴。

另一方面,他们不知道自己抓到了谁。她可以继续服从,等待机会,静候诡计即将终结的警告信号――

全然的焦虑掩盖了布罗菲人的意图,晕眩能量束在她背上荡开了,完全措手不及。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用上她训练过的对策,那股令人神经麻痹的巨浪就席卷了她,将她推入了黑暗中。

“怎么?”自称爱国者的布罗菲人低吼道。

多里亚纳没有费心回答。他站在窗前,看着维斯菲尔和他的兄弟沿着崎岖不平的小路走向破旧的蓝色房屋,中间夹着失去知觉的学徒洛拉娜·金兹勒。

这两个白痴差点把她带到这里来。如果多里亚纳没有留意着窗口并看到他们过来……

他一直等到几个人消失在里面。然后,他缓缓地、从容地转过身来,面对爱国者。“如果这就是你那安全工作的典范,”他说道,斟酌着措辞,“你现在还没被钉上耻辱柱真是个奇迹。”

“这没什么问题。”爱国者坚持道。“只有一个人,她没时间提醒任何可能存在的朋友。”

“有武器吗?”

“没有。”爱国者说。

多里亚纳皱了皱眉。“没有?”

“我们不是小孩子,防御者。”爱国者咆哮道。“我们知道怎么在别人身上搜查武器。”

“你们当然知道。”多里亚纳说,感到皮肤刺痛。金兹勒一定是把光剑给了克诺比和天行者,知道这会彻底泄露她的真实身份。这是否意味着另外两个人就在附近,想要伺机而动?

无论如何,现在到了结束这一切的时刻了。“你有最后两个爆能推进器了吗?”他问道。

“乔姆普菲刚才带来了。”爱国者说。“他把它们交给了米格雷斯,那个人已经去准备导弹了。它们会在一小时内安装完毕。”

“我想,乔姆普菲就是人类女性跟踪的那个吧?”

爱国者眯起了眼睛。“我说过了,她对我们没有妨害。你完成你那部分交易后,我们就离开这座房子。一切顺利。”

“当然。”多里亚纳说。一切顺利;除了金兹勒能认出乔姆普菲,显然还看到他拿了推进器……

他又平静地吸了口气,将长篇大论吞了回去。是的,爱国者和他的同谋都是白痴。但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多推进器。”爱国者说,声音里隐约流露出一丝怀疑。“一枚普通导弹只需要两个。”

“一枚普通导弹在集市上空盘旋,阿金特的安全部队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它。”多里亚纳指出。“我为你们设计的武器称作‘诡行者’:一种能飞到齐腰高度的炮弹,可以直接穿过行政大楼的拱门,沿着走廊到达会议室,然后爆炸,摧毁叛徒和潜在的叛徒。”

“这是你说的。”爱国者说道,听起来仍然很怀疑。“我从未听说过有哪种没有完备机器人控制系统的武器,能够穿过建筑物。”

“那是因为你听说过的任何武器都没有我这种特殊的导航系统。”多里亚纳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数据卡。“它会定位外部的拱门并找出目标,不管他们藏在哪里。”

“而且检测不到传感器的发射?”爱国者问道,小心地拿起数据卡。

“检测不到,也不受干扰。”多里亚纳向他保证。“它并不依赖于安全部队所监测的传感器频率。”

事实上,当然了,这张卡根本不依赖传感器。这不过是一个地理程序的航向指示器,它将把导弹带到精确的路径上,多里亚纳在上次有计划的巴洛克之行中测好了这条线路。非但不能找到谈判代表,如果瑟鲍思突然决定明天早上在另一个房间举行会议,导弹还会发现自己完全走错了地方。那就很尴尬了,更不用说是灾难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正如爱国者和他愚蠢的同谋们不可能意识到,垂边帽会如何彻底地蒙蔽自己的双眼。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感觉也顶多是它们被赋予了异族科技。

“那我们胜券在握了。”爱国者说,几乎是虔诚地抚摸着数据卡。

“确实如此。”多里亚纳说。“最后一件事,你们今晚离开这里时打算回家吗?”

“当然了。”爱国者皱眉说。“我们要美餐一顿,然后睡觉――”

“然后你要和他们离开家里,走得越远越好。”多里亚纳打断说。“从现在起,你必须绝对地远离你的家人和其他朋友。”

爱国者浑身一颤,从下到上一阵战栗。“你说什么?”

“我是说,到明天中午,阿金特长官和吉尔弗罗姆行会主席都死了,当局会前往你们行会每个成员的家里。”多里亚纳冷冷地说。“你和你的朋友们不能在那里,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们去了哪里。”

“但要多久呢?”

“但凡有必要。”多里亚纳说。“别搞错了,爱国者。从现在起,你和其他人会成为逃犯,你们将冒着生命危险去保护那些人的生命和繁荣,你们要避开他们。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勇气付出这个代价,现在是时候放弃你的誓言了。”

爱国者挺直了身体,脸上的决心明显坚定起来。“我们为我们的行会和人民做了必要的事。”他断然道。“我们将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那你实在是一个荣誉感极高的布罗菲人。”多里亚纳严肃地说。对一些人而言,基于对这种逃亡生涯的预料,他们会再次仔细地审视一下自己在做什么。但对于爱国者和他的朋友们,这样一条可能的无望前路只是为他们疯狂的阴谋更添了高尚感与荣誉感。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多里亚纳招募了他们来执行这项任务。愚蠢、愤怒、可塑性强,他们是他计划里完美的棋子。在他们这些人还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前,事情便会终结,而多里亚纳也早已远走高飞。如果他们确实如此的话。“此时此刻,我们一同站在通往荣耀和命运的道路上。”他接着说。“到明天中午,这些反叛的谈判代表们将粉碎在历史的尘埃中,巴洛克的宝贵矿产将永远掌握在布罗菲人手中。”

“那些背叛我们的人会尝到这种背叛的代价。”爱国者庄严地缓缓说道。“布罗菲人民对你感激不尽,防御者。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们会报答你的。”

“我发誓我会回来承情的。”多里亚纳随口说道,尽管他难以想象这种他不太可能去做的事。“爆能推进器到位后,我还要对导弹做一个小小的调整,然后我会离开去准备我自己的工作,来拯救布罗菲人民。你一定要把导弹精确地放在我们约定的地点。只有放在传感器盲区才能保证它不被发现。”也只有在那里,他在心里补充道,预先编程的路径才能把它带到它该去的地方。

“我会的。”爱国者承诺道。“那么敬我们的胜利,防御者。”

多里亚纳笑了。“是的。”他轻声说。“敬我们的胜利。”

卡达斯在他们第一次接近索龙的小行星时就注意到了,基地本身看上去隐藏得非常好。当他们第二次靠近时,他才知道指挥官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基地并没有建在地面上,而是建在了里面。

事实上,在内部,沿着一条长长的、扭曲的隧道,一条“春鹰号”驾驶员开起来比实际快得多的道路。“令人印象至深的地方。”卡达斯高声说,他望着飞速掠过的岩石墙,试图掩盖自己的紧张。“这是典型的奇斯建筑吗?”

“并不是。”索龙凝视着舰桥的观察窗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大多数基地都在地面上。我希望潜在的敌人更难入侵这里。”

“算不上是独特的点子。”肯托插话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随意,但当他密切留意着驾驶员的动作时,卡达斯看到了他眼周略微的紧绷。“你让这里难以接近,所以攻击者必须慢慢冲向你们。当然,这使得你们自己的飞船也很难出去,但这是你们要承担的代价。”

“总有办法把这个问题最小化。”索龙告诉他。“目前,奇斯防御舰队正在以这个设想与另一个基地合作,规模比这个更大、更复杂。有意思。”

“怎么了?”卡达斯问道。

“那个交织在道路标识上的各色光线的图案。”索龙指着前面的墙壁说。“它表明有访客。”

“是好是坏呢?”玛丽丝提问道。

索龙耸了耸肩。“这取决于访客是谁。”

三分钟后,他们绕过了最后一个弯道,隧道通向了一个巨大的洞穴。远处的岩石表面洒满了方向标识和观察窗闪烁的灯光,八艘飞船安置在不同的对接站上。有五架是卡达斯在行动中见过的的奇斯战斗机,两架是小型运输式穿梭机,第八艘是和“春鹰号”差不多大的巡洋舰。不过,不同于军舰流畅的轮廓,这一艘平直有角、棱角分明。“啊。”索龙说。“我们的客人来自第五执政家族。”

“你怎么知道呢?”玛丽丝请教说。

“根据飞船的设计和标志。”索龙说。“我也可以得出,这位客人是直系血统,但来自家族世系的外围。”

“那是好是坏呢?”卡达斯问道。

“基本上不褒不贬。”索龙说。“第五家族对这片区域感兴趣,所以这很可能是一个例行调查。当然,第一或第八家族的高级成员也会前来训诫。”

卡达斯皱眉瞥了眼玛丽丝。训诫?

“当然了,你们都是我欢迎仪式上的客人。”索龙继续说道,“春鹰号”驶向了一个空着的对接站。“你们可能会觉得很有趣。”

“有趣”,在卡达斯看来,这个词真是太平淡了。

首先是欢迎大厅本身。一开始,它看起来不过是一个空荡荡的、朴素的灰色房间,就在对接站的旁边。但按下了一个隐藏的按钮后,一切都变了。色彩鲜艳的镶板自墙上向外翻折,倒转着平放下来。天花板上隐藏的镶板里垂下几片帷幔,波浪的钟乳石状形态让卡达斯想起了一片片冻结的北极光天火。地砖并没有翻起或是重组,但透明的外壁上出现了复杂的各色光线的图案,有一些或静止不动或缓缓翕张,另一些则依次进行了排列,给人一种流水潺潺的错觉。光谱的每一种颜色都有所体现,而黄色绝对是最得厚爱的。

这是一次令人印象深刻的展示,而一分钟后踏进大门的奇斯人也同样瞩目。他大步走了进来,身旁是两个穿深黄色制服、腰系手枪的年轻奇斯人,他本人则着一袭层理考究的灰色长袍,有着黄色领子和浓重的黄色亮点。尽管并不比索龙大多少,但他身上有一种高贵自傲的气质,一种生来要统治他人的姿态。他的护卫队动作干净利落,但卡达斯的感受是,他们正在和索龙带来的四名黑衣战士进行一场微妙的较量,看看哪一方更专业。

索龙的问候和访客的回敬自然都是用奇翁语说的,卡达斯再一次地只能听懂寥寥数语。但谈吐时的语气与丰满洋溢,以及同样正式的手势和举止,都有一种古老的仪式感,令他着迷。

遗憾的是,他的同伴们似乎并不认同这种态度。以玛丽丝对共和国腐败体制那冷然的蔑视,她显然对任何形式的官方仪式都没什么耐心,便以一种礼貌的超然自若观看了这个流程。至于肯托,他只是看起来很无聊。

仪式结束后,两个黄衣的奇斯人退回了飞船的入口两侧,索龙示意了一下,领着他的访客来到了三个人类等候的地方。“请允许我介绍第五执政家族的查夫姆毕特拉诺贵人。”他说道,将奇翁语换成了西比斯蒂语。“这些都是克雷伦的商人,来自遥远星球的访客。”

查夫姆毕特拉说了些什么,语气相当尖锐。“请用西比斯蒂语,贵人,如果你愿意的话。”索龙说。“他们不懂奇翁语。”

查夫姆毕特拉诺哼了一声开口了,还是用的奇翁语,索龙的嘴角紧绷了一下。“目前查夫姆毕特拉诺贵人对与你们的交流不感兴趣。”他翻译说。“我的一名战士将带你们前往你们的住所。”他的目光转向卡达斯。“我很抱歉。”

“无需致歉,指挥官。”卡达斯对他表示,他向查夫姆毕特拉诺略鞠了一躬,感到喉咙发紧。“完全不必。”

索龙为他们安排的房间和他们在“春鹰号”上的住所造得差不多,只是稍大了些。此外这次有两个卧室,而不是一个,中间有一间共用的卫生间。肯托和玛丽丝被带到了其中一个房间,卡达斯则去了另一个。在探索新住所时,卡达斯发现他的衣物和个人物品已经从他“交易猎手号”的舱室里取过来了,整齐地摆放在各个储物抽屉里,这让他有些意外。显然,索龙计划着延长他们逗留的时间。

他在地上踱了会儿步,尽量不去想查夫姆毕特拉诺,以及他对他们出现在奇斯领地上那毫不掩饰的反对。一个小时后,一个沉默的战士端着餐盘来到了门口。卡达斯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去看看肯托和玛丽丝,结论是如果他们想与他作伴的话,可以来找他,于是他一个人用了餐。

之后他坐在计算机站前,尝试了索龙在“春鹰号”上教给他们的程序,用来访问奇翁语词汇表。程序也在这台计算机上也能运行,他便开始了学习。

五小时后,他在计算机站打着瞌睡时,另一个奇斯人终于来接他了。

他来到了一个黑暗的房间,它将近有“春鹰号”舰首观察及三角测量站的两倍大。在这里,宽阔的观察窗外正是对接室,当一艘飞船驶向隧道出口时,卡达斯看到了远处驱动器引擎的光芒。“晚上好,卡达斯。”索龙坐在房间一侧的座位上说。“我想你今天过得很充实吧。”

“相当充实,是的。”卡达斯说道,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我的语言课程提前了一点。”

“是啊,我明白的。”索龙说。“我想为查夫姆毕特拉诺贵人的缺乏礼貌向你们道歉。”

“我很遗憾他不喜欢我们。”卡达斯说,试图说得圆滑些。“我很欣赏欢迎仪式,也很期待看到更多奇斯人的举止。”

“这不是出于私人的原因。”索龙告诉他说。“查夫姆毕特拉诺贵人认为你们在这里对统治领有威胁。”

“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索龙略耸了耸肩。“对某些人来说,未知总是一种威胁。”

“有时候他们是对的。”卡达斯承认说。“另一方面,你们奇斯人似乎完全可以在战斗中保护自身。”

“也许吧。”索龙说。“有时我也这么想。告诉我,你是否理解这个概念,在潜在的敌人进攻你之前就要抵制他们?”

“你是说先发制人那种吗?”卡达斯问道。“当然了。”

“那么,这在你们的人民中很普遍吗?”

“我不确定‘普遍’这个词正不正确。”卡达斯模棱两可地说。“我知道有些人认为这是不道德的。”

“那你呢?”

卡达斯做了个苦相。他现在二十三岁,在一个喜欢招惹赫特人的走私犯手下工作。他对宇宙能有多了解?“我想,如果你要这么做的话,你得确保他们真的是一个威胁。”他缓缓地说。“我的意思是,你要有证据证明他们真的打算攻击你。”

“如果有人不打算亲自攻击你,却在不断地攻击别人呢?”

很显然这意有所指。“你是说瓦加尔人那样的?”卡达斯问道。

“没错。”索龙确认说。“就像我告诉你们的,他们还没有攻击奇斯的领地,军事准则规定了必须忽视他们。他们追捕的生命有没有权利求得我们的军事力量呢,还是说我们一定要袖手旁观,看着他们被屠杀或奴役?”

卡达斯摇了摇头。“你说的问题从文明开始以来就一直争论不断。”他悄悄看了眼指挥官的侧脸。“我想,你和查夫姆毕特拉诺贵人在这一点上意见不同?”

“对此我和所有奇斯的族人们都持不同意见。”索龙说道,声音里带着些悲伤。“大概经常这样吧。听到其他人对这个问题并不像我们执政家族那么泾渭分明,我很宽慰。”

“你告诉贵人瓦加尔飞船的事了吗?”卡达斯问道。“里面似乎有许多来自不同种族的掠夺物。”

“我告诉了,他也并没有很受震撼。”索龙说。“对他来说,只守不攻准则不容例外。”

“那如果其中的一些受害者是你们认识的种族呢?”卡达斯建议说。“朋友,或者哪怕只是贸易伙伴?这会有什么不同吗?”

“说不清。”索龙若有所思地说。“我们很少和境外交易。不过,仔细检查一下这些宝物可能有所帮助。”他抬起头说。“你愿意帮忙吗?”

“当然。”卡达斯说。“虽说我也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

“或许你能认出一些文物。”索龙站起来说。“如果他们也掠夺你们共和国的星球,你可能还能提供更多有用的知识。”

“那样的话,你还可以请玛丽丝和肯托一起去。”卡达斯说道,也站起身来。“他们出行的次数比我多得多。”

“不错的建议。”索龙说着,带着他朝出口走去。“这样也能给肯托船长一个机会,让他挑一下他想留给自己的东西。”他微微一笑。“反过来也有助于确定物品的相对价值。”

“你一点也不愤世嫉俗,是吗,指挥官?”卡达斯说。

“我只是摸透了他人的想法和反应。”索龙说道,他的笑容淡了下来。“也许这也是为什么我很难接受等待而不行动的原则。”

“或许吧。”卡达斯说。“不管怎么说,我怀疑你帮助的人可能看不到什么道德问题。”

“确实。”索龙赞同说。“尽管他们的感激可能很短暂。”

“有时吧。”卡达斯承认说。“并不总是这样。”


¹ 此处原文为“The adult Brolf was another kettle of Giju entirely. ”“基尤(Giju)”为星球名,但此处“another kettle of Giju”源自习语“a different kettle of fish”,意为“另一码事;截然不同的人”,故将该句译为“那个成年的布罗菲人完全是另一副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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